戏奈

第九十二章 一切开始的地方

    雨下的淅淅沥沥的，陈楚生将外套紧了紧，站在路灯下抽了一口烟，看着面前裹着自己外套的小孩，有些犯愁。

    陈楚生踩灭烟头，他开口，温润的声音含糊的问道：“你家人呢？”

    面前的孩子苍白的脸还没有他一个巴掌大，一双下垂的狗狗眼只是警惕的看着他。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要不是实在是因为太冷了，或许他都不会接这个人的外套穿。

    苏醒跟王铮亮过来的时候，看见了陈楚生在深秋的夜晚只穿着一件短袖，他的外套被面前一个小孩儿穿在身上。

    “打你电话也不接，在这儿干嘛？远远跟虎子还在学校里等着我们去接呢。”王铮亮老远看见了，皱眉。

    苏醒则是笑道：“你的私生子？”

    陈楚生很无奈，“不好笑。”

    这小孩是他踩到的，在垃圾桶旁边。

    这路口的路灯时好时坏的，他顺手将最后一根烟含进嘴里把烟盒丢垃圾桶去的时候，没留心踩着了窝在垃圾桶旁边的这个只穿着破烂短袖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垃圾桶可以帮着挡风，所以他才窝在这里的。

    陈楚生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来，“我不是故意要伤到你的，这样吧，我赔钱给你。”

    面前的小孩儿还是垂着头不说话，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陈楚生披在他身上的外套。陈楚生掏出钱来递过去，“给你，够不够？”

    他显然是把这孩子看成了行乞的，出于愧疚，出于同情，便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

    小孩儿没有犹豫的把钱接了过来，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抖了抖笨拙的叠好了还给陈楚生。

    陈楚生接过衣服，看着小孩儿光着脚走远。他没有叫住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拐角处。

    陈楚生穿外套，有一股味道。却不是垃圾桶的那种酸臭味，总之现在的陈楚生形容不出来。

    但是他皱着眉勉强忍受了这个味道，他身上还有前几天的刀伤，扯着肚子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铮亮帮他把衣服拉好，“走吧。”

    他们不是神仙，此时正在自渡，哪里能顾得上别人是否在经历苦难？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会第二次遇见这个小孩儿。

    此时已经是严冬，雪花飘飘洒洒的，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今天陆虎跟张远休息，哥哥们带着他们出去吃饭，夜里带到游戏机厅玩了一会儿，这会儿才回家。

    深夜的巷口里，传来了拳头击打在身体上的闷闷的声音。

    哥哥们对于这个声音都很熟悉了，但是都默契的装作没有听到，带着两个弟弟走远。

    结果陆虎手中一直在玩着的一个小球因为下一秒钟的惨叫声而吓得脱手而出滚到了黑暗中去。

    声音瞬间被掩盖住。

    陈楚生挑眉，一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帮陆虎捡球。

    巷子里只有一盏挂在墙头的昏暗的灯，被积雪映照出一些昏黄的光来。

    但是这也足够叫陈楚生看清楚眼前的人。

    跟一双下垂的亮晶晶的，充满了警惕和攻击性的小狗眼对上。陈楚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一拍。

    又见面了。

    眼前的小孩儿穿着单薄的明显不合身的深蓝色牛仔外套和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上一双灰色的鞋子，薄薄的。

    他正死死地用膝盖压住一个男人的胸膛，手紧紧的捂住了他的嘴。他似乎在刚才的斗殴中占了上风，不过还是挂了彩，嘴角裂开了，有血迹。

    小孩儿似乎也认出了陈楚生，他垂下了眼，这次还是没有说话。他身下的人猛地挣扎一下，掀开了小孩儿就往外跑。

    小孩儿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就追了过去，那男人看陈楚生清瘦身形，并没有放在心上，结果刚到他身边，就被一股巨力踹倒擦着地上的积雪飞出去好几米。

    最后停在了小孩儿脚边。小孩儿抿着唇握紧了拳头，欺身而上小小的拳头似乎盈满了巨大的力量，一拳拳砸在了男人脸上，最后力竭，男人也昏死了过去。

    小孩儿这才喘着气从他口袋里搜出了一把钱，点了点。将多的几张扔回了男人身上，就要转身离开这里。

    巷子口，苏醒，王铮亮，张远，陆虎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王铮亮跟苏醒也认出了这个被陈楚生踩到了把一家子一周生活费都赔了出去的孩子。

    苏醒的眼里满是兴味的光。

    陈楚生在小孩儿跟自己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开口了，“我叫陈楚生。”

    小孩儿脚步停下，他仰头看着陈楚生，昏暗的灯光下，他说：“我叫王栎鑫。”

    王栎鑫说完名字，抿了抿嘴，将剩下的话咽回嘴里，从陈楚生身边走过。

    他走过苏醒王铮亮身边，又看了一眼跟他差不多大的张远陆虎身边，看见了陆虎好奇的打量他的视线，他局促的扯了扯衣角，还是冷着脸走开。

    陈楚生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这回，在小孩儿的身影快要消失在眼前的时候。

    “你要不要跟我走？”

    苏醒嗤笑出声。

    就知道。

    王铮亮一边笑一边叹气，“家里两个都还忙不过来，这又要往家里捡一个？”

    王栎鑫回过身，惊讶的看着陈楚生。

    陈楚生走过去，蹲在小孩儿面前，笑笑，伸出手来，“我叫陈楚生，我想，如果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可以跟我走。”

    王栎鑫看着眼前那只有着薄薄茧子的好看的手，他把自己的手往身上擦了擦，放在了他的手上。

    陈楚生笑了出来，“这么痛快？不怕我是人F子？”

    王栎鑫摇头，“你上次给我的钱，很多。我给老周买了棺材，你是好人。”

    老周是一个老乞丐，也是在王栎鑫流落在外这段时间，在遇见陈楚生之前唯一帮助过他的人。

    不过他死了，王栎鑫得到了陈楚生的赔偿，给他买了棺材，可算是把老周给埋了。

    陈楚生笑了起来，这个小孩儿，越来越对他胃口了。

    “介绍一下。”陈楚生说，“这是王铮亮，你可以叫他亮哥。这是苏醒，你可以叫他Allen。这是张远，这是陆虎，应该跟你差不多大。”

    “对了，你多大了？”

    “我13岁。”

    “我20，你可以叫我生哥，或者哥哥也行。”

    “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弟弟了。”

    “栎鑫。”

    “你有家了。”

    那年深秋，13岁的王栎鑫遇见了20岁的陈楚生，从此，他们的人生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